最近一些東部經濟發(fā)達地區(qū)又鬧起了“電荒”,如果是以節(jié)能減排為目的,從抑制高能耗企業(yè)的角度講,電荒倒未見得不是一件好事,但問題是中國的電荒,往往都是地區(qū)性的,比如一旦浙江、江蘇鬧起電荒,并不管是不是高耗能企業(yè),哪怕是低碳企業(yè)也一樣拉閘限電,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,這對經濟造成的傷害就比較嚴重了。 中國是一個煤炭儲量豐富的國家,全國已探明的保有煤炭儲量為10000億噸,目前每年產量大概30多億噸,且經得住挖呢。既然不缺煤,從國家宏觀資源來講也是不應該缺電的,而居然總是出現區(qū)域性的電荒,那一定是說明調配資源的市場機制沒有充分發(fā)揮作用。 實際情況是,每到這個時候,電煤之間的矛盾就凸現出來。傾向電力企業(yè)的說法一般抱怨“市場煤,計劃電”。也就是說,煤價相對來說更加市場化,煤炭生產企業(yè)有隨行就市漲價的趨勢,而電價是國家統一制定的,所以局部的煤電企業(yè)有時不能應對煤價的波動而出現虧損,或者煤炭調度不足而不能充分發(fā)揮產能。言下之意,電價跟不上煤價的上漲,讓電力企業(yè)吃虧了。 接下來的問題是,電價為什么不能更加市場化呢?通常的理由當然是電價關乎國計民生,而每一次講到電價市場化,幾乎可以肯定是在為電價上漲做前奏了。 前一段時間我專門到山東走訪一位朋友的企業(yè),他的企業(yè)專門做煤炭的流通和貿易,因為山東是用電大省,電煤主要都需要從山西、內蒙古等地調來。我問我這位朋友,他把一噸煤從山西、內蒙運到山東,運輸成本加上過路費等苛捐雜稅大概一共是多少,他說大概得接近400元。那我問他,究竟是把煤從外地運來山東劃算,還是直接在山西煤坑口發(fā)電,把電輸到山東劃算?他說,當然是后者方便而且成本低。我又問,那是把電輸到山東劃算,還是干脆讓高用電的企業(yè)搬到山西、內蒙古劃算?他說,那當然是讓高用電企業(yè)搬到資源充分的地區(qū)更劃算。 但問題是為什么這個更加符合資源利用效率的方式,在中國卻實現不了呢?有的地方煤多得犯愁,有些地方缺煤得犯愁。這只能說明行政管制阻礙了市場在配置資源方面的作用。 有人會說,一旦不管制,電價就會更加上漲,企業(yè)就更吃不消了,這只看到了問題的一面。江浙的電力企業(yè)經常抱怨,煤價過高,而電價太低,煤價動輒百分之二三十地上漲,而電價跟不上,如果把眼睛盯在這些地方,確實會覺得電力企業(yè)太虧了。但還有問題的另一面,有些地區(qū),比如內蒙、新疆,煤炭資源簡直是過于豐富,按照當前的地方工業(yè)水平根本用不了。在江浙地區(qū)一噸煤動輒價格八九百塊錢,而在內蒙古、新疆一噸煤就是一百多塊錢,甚至幾十塊錢。那么按照煤電發(fā)電的邊際成本來算,內蒙古、新疆的電價應該是江浙的幾分之一才算合理。所以我們不要在想漲價的時候就提市場定價,不要忘記在很多地區(qū),如果真按照市場規(guī)律來辦,電價更應該下降。 如果能夠按照這樣的市場方式來定價,就可以真的把東部一批高耗電企業(yè)吸引到西部來發(fā)展,這樣既可以帶動西部經濟,又減緩東部能源壓力,還減少了大量煤炭運輸能耗,這才真符合低碳經濟的理念。 中國電力定價機制的問題,至少在工業(yè)用電領域,在我看來問題不在于市場化好不好,市場比政府要聰明,那應該是一個在調配資源方面的常識。問題是要警惕偽市場化,也就是從計劃經濟中受益的時候就悶聲大發(fā)財,在計劃讓自己受損的時候,就有選擇地呼吁市場化。那就比計劃或者市場任何一種單一手段都更加有損社會公正。 |